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一章 不断发出敲打声的怪老头 天气闷热得无可言喻,深夜了,还是热得一丝风都没有,李同躺在席上,拼命想睡着,可是尽管疲倦得很,还是无法睡得着。 李同睡不着,倒并不是因为天热,最主要的原因,是因为楼上发出来的吵声。李同搬到这幢大厦来,已经有大半年了。 大城市中,居住在大厦内,就算住上三年五载,楼上楼下住的是什么人,也不容易弄得清,李同自然也不知道他楼上住的是什么人,可是那家人家,李同在暗中咒骂了他们不知多少次,那家人,简直是神经病。 李同才搬进来的时候,听到不断的敲打声,还以为楼上的人家,正在装修。本来,住这种中下级的大厦,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装修的,人挤在那种鸽子笼似的居住单位之中,只不过求一个栖身之所而已,如何谈得上舒服? 但是,人家既然喜欢装修,自然也无法干涉,于是李同忍受了两个星期的敲打声,然后,静了两天,那两天,李同睡得分外酣畅。 到了第三天,李同才一上床,敲打声又响了起来,李同自床上直坐了起来,瞪着天花板,咕咕哝哝,骂了半天。 自那天后,楼上的敲打声,几乎没有断过。 李也也曾在窗中探出头头,想大声喝问上面究竟在干什么?可是他只是向楼上瞧了瞧,还是忍住了,楼上楼下,吵起来,究竟不怎么好,他想,过几天,总会好的。 可是,楼上那家人家,真是发了神经病,每天晚上、早上,甚至假期的中午,总在不断敲着钉子,大厦的建筑本就十分单薄,楼上每一下敲钉声,就像是锤子敲在李同的头上一样,李同几乎被弄得神经衰弱了! 而今天晚上,当李同疲倦透顶,极想睡眠,楼上又“砰砰砰”地敲打起来之际,李同实在无法忍受了,他自床上坐了起来,怒气冲天,心中还在想,再忍耐两分钟,如果敲打声不在两分钟内停止的话,那么,一定要上楼去,和楼上的人讲个明白。 当他坐起来之后,楼上的敲打声停止了。 李同等了一分钟左右,一点声响也没有,他打了一个呵欠,睡了下去,可是才一躺下,又是“砰”地一声,钉子跌在地上的声音,锤子落地的声音,全都清晰可闻,李同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,他陡地跳了起来,拖着拖鞋,打开了门,疾行了出去。 李同居住的那个单位很小,只有一间房和一个被称为“厅”的空间,李同是单身汉,他独自居住着。他出了门,大踏步地走上楼梯,采到了他楼上那家人家的门前,用力按着门铃。 过了一会,木门先打了开来,一个老头子,探出头来,望着李同。 李同厉声道:“你家里究竟死了多少人?” 那老者被李同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喝问,弄得陡地一呆,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。李同又是狠狠地道:“你们每天砰砰砰敲钉子,在钉棺材?” 那老者“哦”了一声,脸上堆满了歉意:“原来是这样,对不起,真对不起!” 李同心中的怒意未消,他又抬脚,在铁闸上用力踢了一脚:“我就住在楼下,我要睡觉,如果你们再这样敲个不停,我不和你们客气!” 他一面说,一面恶狠狠地望着那老者,那老者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苦笑来,不住“哦哦”地答应着,李同愤然转身,回到了自己的住所。 当他又在床上躺下来的时候,他的气也平了,他平时绝不是那么大脾气的人,连他自己也为了刚才如此大发脾气,而觉得奇怪。 他心中在想,还好楼上出来应门的,是一个老头子,而且一看到他就认不是,如果出来应门的是一条不肯认错的大汉,那么,一吵起来,说不定又是一桩在报上见惯了的血案。 李同翻来覆去地想着,楼上果然再没有声音发出来,过了不久,也就睡着了。 第二天,他下班回来,看到大厦门口,停着一辆小型货车,车上放着点家私,一个搬运工人,正托着一只衣橱走出来。 李同也没有在意,大厦中,几乎每天都有人搬进搬出,原不足为奇。 可是,当李同走进大厦时,却看见了那个老者,那老者是倒退着身子走出来的,在那老者的面前,两个搬运工人,正抬着一只箱子。 那是一只木箱子,很残旧了,箱子并不大,但是两个搬运工人抬着,看来十分吃力。 那老者在不断做手势,道:“小心点,平稳一点,对,啊呀,你那边高了,不行,一定要平,对,小心一点!” ------------ 第二章 一只老黑猫 我呆了一呆,想不到他会忽然之间,有那样的行动,我连忙去按门铃,可是门铃响了又响,张老头却始终不再出来应门。 要弄开那道铁闸,再打开那道木门,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,但是那也必须大动阵仗,我可以报警,但是,就算张老头真的在他的住所内杀猫,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。 我呆立了好一会,最后又用力按了两下门铃,再等了片刻,仍然无人应门,我只好离去。 张老头的年纪看来只不过六十多岁,那并不算是太老。 可是我总有一种十分诡异而难以形容的感觉,我感到张老头,好像已老得不应该再活在世上!这种感觉,究竟因为什么而产生,我也说不上来。 我对于张老头举着沾满了血的手、神色张皇、面色青白的那个神态,印象尤其深刻,我在回想张老头的那个神态之际,很容易联想到一些古怪的、会不可思议的邪门法术的人。 这一类的人,现在要在大城市中寻找,真是难得很了,但是以前,尤其是小时候所听的各种各样传说之中,倒是常可以听得到的。 对了,这一类人,通常在故事和传说中,都被称着“生神仙”。 故事和传说,往往有名有姓,有根有据,说是某达官贵人仰慕某生神仙之名召见某生神仙,生神仙施法,人在汉口,却闭目人定,顷刻千里,到上海买了东西回来,等等。 这类传说,自然无稽得很,但是我们这一代的人,却谁都在儿童时期听说过。这种法术,被称为“五行遁法”,还有什么“五鬼搬运法”、“五行大挪移法”等等。 我仍然说不上来可以见到了张老头,就会联想到那些事,但是,我的确有那样的念头,而且,当晚我还做了一夜噩梦。 第二天早上,一早醒来,时间实在还早,我还想再睡一会,可是说什么也睡不着了,只好起身,一南仍然想着张老头,想他究竟在干什么事。 我终于又来到那幢大厦,直上十六楼,这种有长走廊的大厦,白天和黑夜同样阴暗,我刚想去按门铃,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响,我立时闪了闪身子,躲到楼梯口去。 我来得正是时候,因为我才一躲了起来,就看到铁闸打开,张老头走了出来,他在门口站了一会,在铁闸上,加了一柄很大的锁,临走的时候,他又用力拉了拉,那柄锁,等到肯定锁上了,才走向电梯。 我躲在楼梯口,他并没有发现我,而我却可以仔细打量他。 他的神情很忧虑,好像有着什么重大的心事,他的肋下,挟着一只小小的木箱,是乌木上面镶着螺钿的古老木箱,走向电梯。 我没有出声,更没有现身,因为他离开之后,我可以弄开门锁,到屋子中去看个究竟。 私入他人的住宅,自然不足不为训,但是我的好奇心是如此之强烈,而且我自问,绝没有什么恶意,是以就算的行动和法律有所抵触,也不以为意。 我看他进了电梯,就立时闪身出来,只化了一分钟,就打开了那柄大锁,然后,又弄开了两道门锁,走进了张老头的住所。 一进门,我所看到的,是一个很小的空间,算是客厅,那里,除了一张桌子,几张椅子之外,就是靠窗放着一口大箱子。 那口箱子十分精致,一看到那口箱子,我就想到杰美所说的,张老头上次搬家时,嘱咐搬运工人千万小心搬的那一口。 我转过身,将门依次关上,并且将那柄大锁,照样锁上,以便使张老头回来时,也不知道有人在他的房子中。 我是背着客厅在做那些事的,当我最后关上木门,正准备转回身来之际,我忽然觉得,有人在我的身后,向我疾扑了过来。 我的感觉极其敏锐,当我一觉出有人向我疾扑了过来之际,立时转身,可是那向我扑来的东西,速度却快得惊人——我才一转过身来,就发现那不是人,而是一团相当大的黑影。 由于那东西的来热太快,是以在急切之间,我也未曾看清它是什么,我只得先用力打出一拳。 那一拳打出,正打在那东西上,只觉得软绵绵、毛茸茸的,接着,便是“嗤”地一声响,和“迷鸣”一声怪叫,那东西已被我打得凌空跌了出去。 这时,我已经知道,向我扑来、被我一拳打中的,是一只猫。 而那“嗤”地一声响,则是猫在被我打中,怪叫着向外跌去时,猫爪在我的衣袖上,抓了一抓,将衣袖抓下了大幅时发出来的声响。 ------------ 第三章 宋瓷花瓶稀世奇珍 我一路上反复地思索着,回到了家中,仍然有点神思恍惚。 白素含笑,问我:“又遇到什么怪事了?” 我一面摇着头,一面道:“可以说是怪事,也可以说不是,我觉得这件事,简直无从捉摸,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才好!” 她笑着道:“将经过情形说来听听。” 我坐了下来,将有关张老头的事,讲了一遍,白素在听了之后,叹了一声:“你也真应该弄点正经事做做了,照你所说的看来,张老头只不过是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,有什么值得追究的?” 我道:“是,所以我才说事情难以捉摸,因为在表面上看来,的确如此,但是我是身历其境的人,我总觉得,事情有说不出来的诡异,可是,直到如今为止,我却什么也捕捉不到。” 白素笑道:“要是张老头真有什么为难的事,他自然会来打你的,你单凭‘感觉’,能解决什么问题?” 我伸了一个懒腰,的确,直到现在为止,一切我认为是怪诞的诡异的事,全然没有事实根据的,只不过全是我的感觉而已。虽然我对自己的感觉,有一定的自信,但终究是不能凭感觉来明白事实真相的,我也只好将这件事,放过一边了。 几天之后,我经过张老头的住所附近,又去转了一转,才知道张老头已经在当天下午就搬走了,搬到什么地方,没有人知道。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,我也为未曾进一步探索这件事而感到遗憾。但是张老头既然已经不知所终,再想追寻,也无法可施。 随着时间的过去,奇怪的是,我对张老头的印象,反倒很淡薄了,唯独对那只大黑猫,却印象极其深刻,而且,从此之后,对于猫,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之感,尤其是黑猫。 我想到,在西洋,黑猫被认为不吉和妖邪,多少是有点道理的,黑猫的眼睛似乎来得格外碧绿,当黑猫用它那种碧绿的眼睛瞪着你时,总会产生一种十分不舒服之感,除非是真正爱猫的人,否则,只怕人人难以避免。 天气渐凉,一个下午,一位朋友拖我到一家古董店去,鉴定一件宋瓷。我对于古董其实也是外行,充其量只不过是爱好而已。 也正由于是爱好,所以看得很多,那位拉我去看古董的,是一个暴发户,钱多了,自然而然,想买几牛好的东西,以便炫耀一番,所以我去的时候,实在很勉强,只不过听说那件宋瓷十分精美,是以才勉为其难。 到了那家古董店,我才知道,那个暴发户,除了我之外,另外还约了好几个人,其中有两个,我还是认识的,那是真正的古瓷专家,国际公认的,那样倒好,因为我至少可以长不少知识。 我们一起坐在古董店老板的豪华办公室中,暴发户和我一到,就叫道:“老板,快拿出来,给大家看看,只要是真货,价钱再贵我都买。” 暴发户毕竟是暴发户,一开口,就唯恐人家以为他没有钱一样。 老板笑道:“我已经鉴定过了,照我看来,那是真货,我自己收藏的是玉器,要不然,我一定留着,不肯出让。” 一个专家道:“真正的宋瓷很少,藏家也不肯轻易卖出来,你是哪里来的?” 老板走向保险箱前:“是一个老人托我代售,这种东西,卖一个少一个了!” 他打开了保险箱,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箱子来。一看到那只小木箱,我便不禁呆了一呆,我立时觉得它十分眼熟,紧接着,我突然想起了那一对黑猫的眼睛。 这只盒子,是我看见过的,那是在我偷进张老头家中去的那次,他就挟着那只小箱子匆匆走出去,又挟着这只小箱子走回来,将小箱子放进了大箱子之中。 难道,托古董店代售如此名贵瓷器的,就是张老头? 可是,我只是想了一想,并没有发问。因为我觉得,那没有什么可能。 宋瓷是价值极高的古董,而张老头的生活十分简单,他住在中下级的大厦,怎会有这样值钱的东西而不早出售?而且,这种类似的箱子,世上自然也不止一只。 老板将箱子拓朴到了一张桌子前,所有的人,全围在桌子边上。 老板打开了箱子,里面是深紫色的衬垫,在衬垫之上,是一对白瓷花瓶,瓷质晶莹透明,简直不像是瓷,像是白玉! 老板小心翼翼,拿起了其中的一只来,交给了身边的一位专家,那专家一面看,一面发出赞叹声来,又递给了身边的另一人。 ------------ 第四章 警犬殉职 我的想法是,那对花瓶,是张老头心爱的东西,由于某种原因,他不得不出售,但是他又不甘心那样的实物落在别人的手中,所以又驱使那头大黑猫,去将之打碎。 这种想法的怪诞之处,是在于它的主角是一头猫,如果不是猫,而是一狗的话,那么,还或者勉强可以成立,因为狗能接受人的训练,为人去做很多事,但是,从来也未曾听说过,猫也能接受训练,去做那么复杂的一件事。 我苦笑着,推开门,走了出来。 由于我想到了狗,是以我走出了不几步,便又站定。狗!狗和猫是对头,狗对于猫的气味,也特别敏感,如果我有一头良好的警犬,那么,我是不是可以追踪到它的主要张老头? 我截住了一辆街车,十分钟之后,我在高级官宿舍中找到了杰美。杰美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,望了我半晌,才苦笑地摇着头,仍然道:“好的,我和你一起找一头警犬。” 我知道他是不喜欢和我去做这件事的,因为站在一个警务人员的立场而言,只对犯罪事件有兴趣,神秘的事情,不在他职责范围之内。 但是事情由他而起,如果不是在那次闲谈之中,他说出了张老头的事,就算我看到一只老猫,打破了一对花瓶,我也决不会追查其中原因,所以他有责任替我做点事。 杰美和我一起查了一下警犬的档案,查出警犬之中,有两只对于猫的气味特别敏感,然后,我们就一起去看狗,我看到其中一只,是十分雄俊的丹麦狼狗,我立时选中了它。 杰美看我选好了警犬,如释重负,说了一声“恕不奉陪”,又和带领警犬的警员,吩咐了几句,就自顾自地走了。我和那警员,带着那头丹麦犬,乘搭警车,直来到了暴发户的家中。 当我们进入那幢大洋房之际,那头丹麦警犬已现出十分不安的神态来,不住发出“鸣鸣”地低吠声,而且好几次,用力想挣脱那警员手中的皮带,经过警员连声叱喝,情形仍然没有改变多少。 我自然注意到那头丹麦警犬这种不安的神态,我知道,动物的感觉,比人敏锐不知多少,尤其是狗,有天生的敏锐的感觉。 这时,这头丹麦警犬,表现了如此的不安,是不是它已发现了什么呢? 可是,在我的眼中看来,华丽的大客厅中,似乎一切都十分正常。 那警员的神色,也有点异样,当我们向管家说明来意之际,那头丹麦警犬,以一种十分怪异的姿势,伏在地上,呜呜低吠着。 那管家是认得我的,在听我说了来意之后,他道:“好的,老爷和太太,仍在医院中没有回来,但这件事,我还可以作主。” 我道:“那么,请你带我们到古董间去。” 管家点着头,转身向前走去,那警员用力拉着皮带,想将狗拉起来,可是那头高大的丹麦警犬,却仍然前腿屈着,后腿撑在地上,不肯起来,而且,它的低吠声,听来也显得非常凄厉。 那警员大声呼喝着,双手一起用力,才勉强将那头警犬拉了起来。 这种情形,连管家也看出有点不寻常,他问道:“怎么了?这狗有什么不对?” 那警员道:“奇怪,这是一头最好的警犬,从来服从性都是第一的,怎么今晚会这样子?” 我道:“是不是它已经觉出这屋子中,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?” 那位管家显然十分迷信,我那样一问,脸色发青忙道:“卫先生,别吓人!” 那警员皱着眉:“真奇怪,它或许闻到了什么特别的气味!” 那头丹麦警犬被拉得站起来之后,谁都可以看出,它的神态极其紧张,那警员拉着它向前走着,愈是接近古董间,它紧张的神态便愈甚,等到管家打开了古董间的门,它全身的短毛都一起竖起,对着古董间之内,大声狂吠了起来。 警犬的狂叫声,不但震耳,而且还十分急乱,吠之不已。那警员又和我互望了一眼,拉着警犬,进入了古董间。一进古董间,那警犬一面狂吠着,一面向着古董橱疾看病了过去。 那一扑,来得极其突然,而且,十分意外,那头丹麦警犬至少有一百磅重,这向前突然一挣一扑的力道,自然也极大,那警员手中的皮带,一个握不住,竟然被它挣脱,带着皮带,疾扑而出。 一看到身形那么高大的一头警犬,以如此劲疾之势,疾扑向古董橱,我也不禁大吃了一惊,那管家更是大声急叫了起来。 ------------ 第五章 老布大战老黑猫 我本来已打定了主意,想向警方要几头警犬,但是这时却改变了主意。 当然,我仍然要利用狗来找那头黑猫,因为事实证明,那头老黑猫的气味,极其强烈,狗可以找得到它,但是我却要更好的狗。 所以我道:“不要帮助,有了结果,我会告诉你,发现狗尸的地点是——” 杰美将发现狗尸的地点告诉了我,我离开了警局,那时,我早已打定了主意,去找我的一个喜欢养狗的朋友,向他借一头狗。 那个朋友承受了庞大的遗产,生活过得极其舒服,一生除了养狗之外,没有别的的嗜好,他的衣著,破旧得像是流浪汉,但是他手中所牵的狗,却全是举世闻名的好种,王公富豪也未必养得起。 我和这位陈先生不算是太熟,只是见过几次,但是我却有把握向他借到一头最好的狗,因为如此喜欢狗,最受他欢迎的客人,一定是专为他的狗而去的人。 我驾了十多分钟车,将车子停在一幢极大的花园洋房之前,那屋子有一个极大的花园,车子才停在铁门外,就听到花园中传来了一阵吠叫声,我觉得,一个人,能够长期在那样犬吠声不绝的环境中而甘之如饴的,神经方面,总不能说是太正常。 我下了车,按门铃,四五头大狼狗,向铁门扑了过来,狂吠,前足搭在铁门上,人立着。 我按了大约两分钟,我知道,这间大屋子中,只有他一个人住着,因为不论他出多少工钱,都没有仆人肯替他服务,所以我耐心等着。 过了三五分钟,我才看到他走了出来,他向铁门走着,在他和身边,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狗,在奔走跳跃,吠叫着打圈儿。 他来到了铁门前,看到了我,我道:“想不到吧,我来看看你的狗。” 一听说我是特意来看他的狗只,他高兴得立时咧开了口,大声呼喝着,那十几只狗,仍然在他的身边打着转,但是已不再乱吠,在铁门前的几只大狼狗,也退了开去。 他打开铁门,让我走了进去,有几只比较小的狗,立时走了过来,在我脚边乱嗅,一头大狼狗,霍地扑了过来,前足搭在我的肩上,伸长了舌头。 我忙叫道:“喂,叫你的宠物,别对我太亲热了!” 他哈哈笑着,叱开了那头大狼狗,和我一起走进屋子去,在我们身边的狗,愈来愈多,少说也有三五十只了。我们进了屋子,狗也跟了进来,我在破旧的沙发上坐下:“老陈,我想向你借一只狗,要最凶恶善斗的。” 他呆了一呆,笑道:“怎么样,可是受了邻居恶狗的欺负,想报仇?” 我摇头道:“不是,受了一头猫的欺负。” 老陈呆了一呆,忽然笑了起来:“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了?” 我摇头道:“一点也不,老陈,这头猫,已经抓死了警方一头丹麦狼狗,那丹麦狼狗人立起来,比我还高——” 我才讲到这里,老陈忽然惊叫了起来:“老汤,你说的是老汤?” 我道:“是啊,你知道这头狗?” 老陈不安地来回走着:“这头狗,是我送给警方的,怎么,它给一头猫抓死了,这……不可能吧,它勇敢凶猛得可以斗一头狮子!” 我苦笑道:“不论它如何凶猛勇敢,它死在猫爪之下!” 接着,我将经过的情形,向他约略说了一遍,那头死在猫爪之下的丹麦狗,原是他养的,那就再好也没有了,他会知道,应该有哪一头狗,才能够对付那只老黑猫。 我在讲完之后,才道:“所以,我来向你借一只狗,能够对付那头猫的!” 老陈又呆呆地想了片刻,才道:“照这样的情形看来,只有派老布出马了。” 他所有的狗,是他最得意的,都叫“老”什么,我不知道“老布”是一头什么样的狗,但他是专家,他既然那么说了,老布自然是他这里最凶猛善斗的狗了。 那就是说,老布纵使不是全世界最凶猛善斗的狗,也必然是全亚洲最善斗的狗了。 我望着屋子中团团打转的那些狗:“那一头是老布?” 老陈笑了起来:“老布不在这里,老布和那些狗不一样,你跟我来!” 他一面说,一面向外走去,我跟在他的后面,到了花园中,更多的狗聚了过来,奔跃着,吠叫着,我看到好几头高大凶猛得难以形容的狗,我总以为老布一定在其中了,谁知仍不然,老陈带着我,继续向前走着。 ------------ 第六章 化验中截猫尾的结果 那两个人奔到我面前,看到这等情形,呆了一呆,他们实在是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。我大喝道:“别呆着,快打电话叫救伤车来!” 那两人又是一呆:“先生,你受了伤?” 我喘着气:“不是我,是这头狗!” 我伸手指着地上的老布,老布不像是躺在地上,简直是淌在一大泊鲜血之中。 那两个人搔着头,我心中虽然急得无可形容,但是也知道事情有点不怎么妥当了,救伤车是救人的,就算救伤车来了,见到受伤的是一条狗,也必然不顾而去,说不定还要告我乱召救伤车之罪。 可是,怎么办呢?老布必须立即得到急救,它决不能再拖延多久了,而我又要制住那头黑猫,绝不能再让它逃走,我喘着气,急得一身是汗:“你们会开车?我的车子就在巷口。” 那两个人一起点头。 我忙道:“那么,请你们抱起这头狗来,我送它到医院去,我给你们每人一千元报酬,这头狗,是世界上最好的狗。” 那两个人立即答应了一声,一个还脱下了外衣,扯成了布条,先将老布的身子扎了起来,才抱着它,向巷口走去,一路滴着血。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到了车旁,我取出了车匙,叫两人中的一个打开了行李箱,我准备将那头大黑猫,锁在行李箱中。 我抓住了那头黑猫的颈际,一个人帮我托起了行李箱盖业,那头大黑猫在不断挣扎着,我是领教过它动作之敏捷的,是以,当行李箱打开之后,我不禁踌躇了起来,我是不是可以将黑猫放进去,而从容合上行李箱盖,将它困在里面呢? 当然,我的动作可以快到半秒钟就完成,但是,只要有半秒钟的空隙,那头黑猫就可能逃走了。 我在车子旁呆了几秒钟,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,那两个人反倒着急了起来,其中的一个催着我:“喂,你发什么呆?那狗要死了。” 我忙道:“我在考虑如何将这只猫关进行李箱去!” 站在我身边的那人道:“你怕它逃走?将它抛进去,不就可以了?”我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采取妥善的办法,自然也没有时间,去向那人解释这只老黑猫是如何异乎寻常,因为这时,与多一分钟的躯搁,就可能影响老布的性命。 我先扬起手臂,将那头黑猫高高提了起来,那猫一定知道将会有什么事发生,所以它在被我提高的时候,发出可怕的嗥叫声来。 那种声音,实在不应该由一头猫的口中发出来的,是以在我身边的那人,不由自主,向后退出了一步,我左手抓定了行李箱的盖,高举起来的右手,猛地向下一摔,五指松开。 老黑猫被我结结实实地摔在行李箱中,而我的右手,也立时向下一沉,“砰”地一声,行李箱盖盖上了,我双手的动作,配合得十分之好,相差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。但是,我还是对那只黑猫估计太低了。 行李箱盖“砰”地盖上之前的一刹那,黑猫一面发出可怕的声音,一面已经向外窜了出去。我一看到这种情形,连忙后退,同时也将我身边的那人拉了开去。在那样的情形下,我们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,要是被大黑猫迎面扑中的话,那就非步老布的后尘不可。 我拉着那人疾退出了两步,只听得一阵可怕的嗥叫声和抓搔声,黑猫仍然在行李箱上。我看到在它的利爪过处,车身上的喷漆,一条一条,被抓了下来,黑猫全身毛耸起,眼张得老大,那情形真是可怕极了。 在开始的时候,我还弄不清那是怎么一回事,我还以为那头黑猫恨极了我,要作势向我扑过来对付我,是以又后退了几步。 然而,我立即看清楚了,黑猫并不是不想走,而它不能走,因为我的动作快,它虽然及时向外窜来,但是还差了那么一点:它的尾巴,夹在行李箱盖之下了! 这时,它正在竭力挣扎着,它的利爪,抓在车身上,发出极其可怕的声音来。 当我看清了这样的情形之后,我不禁呆住了! 我该怎么办?我不能任由它的尾巴夹在行李箱盖之下而驾车走,我也没有法子再打开行李箱盖来,因为一打开箱盖,它一定逃走! 我呆了约莫半分钟,已坐在司机位上的那人,又大声催促着。 我一横心:“我们走!” 我和另一个人,一起走进车厢,在那一刹那间,我的决定是:先将老布送到兽医院去再说! ------------ 第七章 妖猫的报复 我脑中的思绪很乱则以我在不由自主地摇着头。 所长又重提刚才的话:“如果你有那头猫,我想详细检查一下。” 我问道:“你还想发现什么?” 所长略想了一想:“刚才我对你说的,那位专家的准则,听来好像是唯一合理的解释,但是事实上也有它不合理之处!” 我望着他,老实说,我的心中,反倒愿意那位专家的解释正确。我曾给不少怪异的事弄得心神不定,但是从来也未曾像这一次一样,给一头猫弄得这样颠倒过,我实在不想再提起任何有关那只猫的事了,所以我宁愿它是一只普通的老猫,只不过是有某些不正常,是以才形成了它骨骼钙组织的异常变化。 可是,所长却又说那不合理! 我望着所长,并没有出声,所长接着又道:“你知道,任何生物,都有生长的极限,简单地说,一头猫,如果它的骨骨钙组织已发展到了这个地步,它早就无法活下去了。” 我略怔了一怔:“可是这头猫,却是活生生的!” 所长皱起了眉:“所以我才要看看这只猫,卫斯理,用人的情形来作譬喻,这种情形,就像是有‘灵魂’顶着一个早已死亡的僵尸复活了!” 听得所长那么说法,我不禁苦笑了起来。 事情愈来愈荒诞了,我呆了好一会,才道:“你为什么不说有‘灵魂’借用了那只猫的身体呢?” 所长像是自己也知道这种假设太不可思议了,是以他也自嘲地笑了起来:“借尸还魂的事,究竟不怎么可靠,而且,人的尸体有机会被保存几千年,猫的尸体有什么机会,被保存几千年?” 我思绪本就已经够乱的了,再给所长提出了“借尸还魂”这个问题来,我更是茫然摸不着一点头绪。在那样的情形下。我莫名其妙地变得暴躁起来,大声道:“太荒谬了,根本不可能有借尸还魂的事!” 所长睁大了眼,奇怪地望着我:“咦,我一直认为你是想象力极丰富的人,你一直说,宇宙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,所谓不可能,是人类的知识还未发展到这一地步,是自我掩饰的词令。为什么你今天忽然改变了想法?” 我无法回答他的这个问题,只好苦笑着,拍着他的肩头:“请原谅我,因为我实在给这头猫弄得头昏脑胀,不想它再出什么新的花样了!” 所长摇着头:“不要紧,我也不过随便说说。” 我叹了一声:“我一定会尽力去找那头猫,和它的主人,找到之后我通知你。” 所长高兴地答应着,送我出来。 到了外面,阳光照在我的身上,我看到了马路上的那么多行人,才肯定我自己仍然是在我所熟悉、生长的世界之中。 我一定要找到那头猫,要在一个大城市中找到一头猫,那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,但是,要找一个人的话,那就容易得多了,所以我下定决心,我要找到张老头。 那头猫是张老头养的,张老头甚至经常带着它外出(古董店老板说的),那么,张老头对这只猫一定极其熟悉,我想,如果找到了张老头,事情一定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,不会像现在那样一片迷雾了。 但是,要找张老头的话,该如何着手呢? 我一面走,一面在想着,终于决定了去找古董店的老板。 当我见到了古董店老板之际,他对那一对被猫打碎了的花瓶,不住欷嘘,并且告诉我,那暴发户也去找过他,希望再找一对同样的花瓶。 这正合我的来意,我怂恿他登一个广告,表示希望和那位出让花瓶的张先生见面,我替他拟了这则广告,广告的文字,暗示着这对花瓶的卖主,如果和古董店老板再见面的话,可以有意想不到的额外的好处。 人总是贪心的,我想,张老头在看到这则广告之后,或者会出现和古董店老板联络。 我除了这样做之外,似乎已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了。 本来,我也想到过,那头黑猫自己扯断了尾,血淋淋地逃走,或者张老头会带它到医兽院去,我似乎应该到全市的兽医院去调查一下。 但是,我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,一则,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,已经迟了,如果张老头曾带猫求医,一定早已去过了。二则,我认为那头猫既然如此异乎寻常,那么,张老头十之八九,不会带它去求医的。 ------------ 第八章 和一只猫做朋友 我曾经和那头大黑猫面对着许多次,但是每一次,都是紧张和充满刺激的,根本没有机会好好打量它,只有现在,它在铁笼之中,是绝对逃不出来的了,我才能对它作仔细的观察。 我和白素都盯着它,黑猫在铁笼中乱撞,撞击的力量之大,令得铁笼也为之左右摇摆不定。 但是,只过了几分钟,它像是发现自己再挣扎下去,也是没有用的了,是以它静了下来,伏着,望着我们,发出一连串“咕咕”的声音。 那是一头极大、给人以极度怪之感的黑猫,尤其当它没有了那条长尾之后,看来更是怪异。 白素最先开口:“好怪的猫,你看它的眼睛,充满了仇恨!” 那的确是一对充满了仇恨之光的眼睛,暗绿色的光芒之中,有一股使人战栗的力量! 但是,它已被我关在笼子中了,我自然不会怕它! 我立时冷笑了一声:“我眼睛中仇恨的光芒大概也不会弱,你要记得,它将我们的家破坏得如此之彻底!”讲到这里,我忽然一阵冲动,抬起脚来,向铁笼“砰”地踢了一脚,大声道:“妖猫,你也有落在我手上的一天,哈哈!” 这实在是毫无意义的话和动作,但是我做了,而且,我在做了之后,还像小孩子那样,高兴得“哈哈”大笑起来。 大黑猫却是蹲着,发出“咕咕”声,我对白素道:“怎么处置它?有一位朋友很喜欢吃猫肉,据说老猫的肉,特别好吃!” 白素皱起了眉,摇着头道:“别开玩笑了,猫又听不懂你的话,不知道你在恐吓它!” 我又掉转头,去看铁笼中的那头猫。在那一刹那之间,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,我觉得白素错了,那头猫听得懂我的话! 当我说到有人喜欢吃猫肉的时候,我千真万确地感到,那头猫的脸上和眼睛中,都现出恐惧的样子来。 为了要证明这一点,我又对着它狠狠地道:“我先用沸水淋它,将它活活淋死!” 当我这句话出口之际,显然连白素也和我有了同样的感觉! 她陡然地叫了起来:“天,它好像听得懂你的话,知道你在恐吓它!” 那头猫听得懂我的话,实在是没有什么疑问了,因为当我说及要用沸水淋它之际,它的神情,又惊恐又愤怒,身子也在发抖!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,猫或狗,本来就是十分聪明的动物,但是聪明到能听得懂充满威吓的语句,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。 或许是我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,神情十分凶狠,所以那头老猫才感到惊恐。 为了要进一步证明这一点,我转过身去:“我已经决定了,将它淋死,将它的皮剥下来,制成标本,作为我重新布置客厅时的装饰。” 我在对白素说那几句话的时候,一面向白素做手势,示意她留意那头猫的反应;另一方面,我是背对着那头大黑猫的,而且我将语气放将相当平静。 在那样的情形下,如果那头老猫听不懂我所讲的每一句话,它是不会有特别反应的。 可是,我的话还没有讲完,已经看到白素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来。 我连忙转过身来,只见那头老猫躬起了身子,全身的毛都倒竖起来,从它的那种神态看来,它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! 白素忙道:“它刚才恶狠狠地扑了一下,看来,它是想扑向你的!” 我蹲下身子,和那头大黑猫正面相对,我大声道:“你完了,你再也不能作怪了!” 大黑猫的毛张得更开,身子弓得很可怕,望定了我。 这时,我倒有点不知道怎么才好了! 那是一头不寻常的猫,我是早已知道了的,但是我却不知道它竟然不寻常到了这一个地步,它竟可以听得懂人的交谈! 我向着它笑了一下:“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,那更好了,你是一头妖猫,但是现在,不论你有什么妖法,都难以施展了,你会被我处死! 大黑猫仍是弓着身,听着,暗绿色的眼,望定了我。 白素忽然道:“先将它推到地下室去再说,我不喜欢它的那对眼睛。”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,我可以肯定,这头大黑猫,可以听得懂我的话,但是它在叫什么,我却不懂,暂时,除了将它先关在地下室之外,也没有别的办法。 我双手按在铁笼的柄上,我一走近铁笼,那头猫就直窜了起来,利爪抓住了铁笼中的孔眼,整个身子挂着,又发出可怕的叫声来。 ------------ 第九章 一个最不幸的人 我和白素两人,在那一刹那之间,心情都紧张得难以言喻,我反手按在一只空木箱之上,万一有什么攻击行动时,可以还击,那样,至多给它逃脱,也不致于再吃它的亏。 我们两人都是紧张得屏住了气息的,看那头猫时,在铁笼的门倒了下来之后,它的神态也紧张得出奇,它并不是立即自铁笼之中冲了出来,而是伏在铁笼的一角,一动也不动,只是望着我们。 人、猫之间,相持了足有一分钟之久,还是白素先开口,打破了难堪的沉寂,她道:“你可以出来了,你已经自由了!” 那头老黑猫的身子,向上挺了一挺,身子抖了一下,当它的身子抖动之际,它全身的黑毛,全都松散了开来,然后又缓散披了下来,看来显得格外柔顺乌润,再接着,它就慢慢走了出来。 当它来到笼口的时候,它又停了一停,然后,走向外,一直向我们走来。 当它无声无息、缓缓向我们接近的时候,真像是一具幽灵在向我们移动,虽然它看来好像不像有什么敌意,但是谁知道它下一步的行动怎样?它离我们近一点,危险程度,便增加一分! 它一直来到了离我们只有六七尺处,才停了下来,抬起头,望着我们,在它的腹中,不断发出一阵阵“咕咕”的声音来,又张口叫了几声。 看它的神态,实实在在,它是想和我们表达一些什么,但是,我们却不知道它究竟想表达一些什么。但是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,那便是我们之间的敌意,已经减少到最低程度了。 白素在那时候,向前走出了一步,看她的神情,像是想伸手去抚摸那头老黑猫。 可是也就在此时,白素还未曾伸出手来,那头老黑猫突然发出了一下叫声,窜了起来,我大吃一惊,连忙伸手一拉白素。 但我只不过是虚惊,因为那头猫,并不是向白素扑过来,而是以极高的速度补向地下室的门口的,等到我们抬起头来时,它已经窜出门口去了。 我和白素忙追了上去,可是,当我们上了地下室,那头猫已经不见了。 白素还在通屋子找了一遍,不断地叫唤着,我道:“不必找了,它早已走了!” 白素的神情,多少有点沮丧,但是她在呆立了一会之后,说道:“我们不算完全失败,至少,它对我们不再有敌意!” 我苦笑了一下:“也不见得友善,它走了!” 白素皱起了眉,一本正经地道:“那是不能怪它的,你没有看到它刚才的情形?它像是想向我们表达一些什么,但是人和猫之间,究竟难以沟通!” 我不禁笑了起来:“在人与人之间尚且无法沟通的野外,你要求人和猫之间的沟通,不是太奢望了么?” 白素叹了一声,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叹息,或许是因为那头老黑猫不告而别吧。那头老黑猫的怪异之处实在太多,但是在我捉到了那头猫并且和那头猫打过了交道之后,我却知道,要在那头猫的身上解开这个谜,那是不可能的事。 解开这个谜的关键,还在人的身上,而这个人,就是张老头。 我已经在报上登了启事,张老头是不是会找我呢? 我在报上刊登的启事。是以那头猫已被我捉住这一点来诱惑张老头来见我的,但是,现在那头猫已离去了,张老头是不是还会来呢? 我并没有将这一点向白素说,因为怕白素引咎自责,无论如何,要放出那头猫来,总是白素最初动议的。 我和白素,都不约而同地绝口不再提那头老猫的事,我们都不愿意再提它,虽然我们都知道,各自的心中,都在不断地想着它,但是我们都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来。 当天晚上,有两个朋友来小坐,当那两个朋友离去之后,夜已相当深了,我们送到门口,转回身来,忽然发现墙角处,有一个人在闪闪缩缩,欲前又止,我站定了身子,路灯的光芒虽然很黑,但是我立即看清了那是什么人,我心头怦怦乱跳了起来。 我陡地叫道:“张先生!” 白素那时,已走进了屋子,突然听到我一声大叫,她也忙转回身来。 那在墙角处闪缩的,不是别人,正是我认为唯一线索的张老头! 张老头听到我一叫,身子震动了一下,在那一刹那间,他像是决不定是逃走,还是向我走来。但是我已经不再给他任何犹豫的机会了,我急速地奔了过去,已经到了他的身前。 ------------ 第十章 要用大量电能 我又道:“那个盘子究竟是什么,就算我不明白的话,你总也可以约略说一说?” 张老头想了一想,才道:“那是一种装置,通过一种远未被地球上人类发现的能量而发生作用,可以使得一种特殊的电波,回复原状,或者说,和猫脑组织的电波活动分离。” 张老头一面说,一面望着我。我本来对他说的话,还多少有点不服气的,但这时,我无话可说了。 因为他所说的一切,我确然是完全不懂。 张老头一定是竭力要使我明白,我可以听得出在若干地方,他使用了代名词,但是结果,我还是只得到一点概念而已。 客厅中又静了下来,张老头叹了一声:“我需要很多钱,以及很多曲折,才能买到我所需要的一点东西,有的东西,是我们自己找到的,我们还少了一些东西,这就是困难的所在。” 白素诚恳地道:“我们能尽什么力?” 张老头又搓着手:“是的,如果你们肯的话,我们需要帮助,这便是我来看你你们、和你们讲出这许多一直不为人知道的秘密和原因。” 我道:“我们能给你什么帮助?看来,我们什么也帮不了!” 张老头的神情很焦虑:“如果你愿意,你是可以做得到的,卫先生,我们需要用高压电能来冲击这个装置中的某一部分,这种高压电能,只有有数的地区才有,你能帮我们?” 我苦笑道:“那我真是无能为力了,我又不是一个庞大的电站的主持人!” 张老头立时道:“可是你有亲戚是!” 他一面说,一面向白素望去,在那一刹那间,我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。 白素的弟弟,在某地主持一个相当庞大的工业机构,在那个工业机构之中,有一个附属的强大的发电站,张老头竟连这一点都知道,由此可知,他对我的了解,远在我对他的了解之上! 而且,我以前也太小看他了,我以为他是一个穷途潦倒的人而已,然而现在看来,显然不是! 白素也现出惊讶的神色来,张老头低下头去:“请原谅,我是在找寻那种电压的来源时,无意间发现白先生和你们之间的关系的。” 我冷笑了一声:“你的调查工作做得真不错。” 张老头道:“如果肯帮助我,那么,我还有一些很好的东西,可以作报酬。” 我大声道:“是什么?又是宋瓷花瓶?” 张老头道:“比那对花瓶更好,有好几部宋版书,还有画,我可以全部给你们,这些东西的价值相当高!” 我忍不住生气:“在给了我之后,好让它再去破坏么?” 张老头叹了一声,道:“他去毁坏了那对花瓶,是因为他很喜欢那对花瓶,不甘心落到旁人手中的缘故,而我又因为需要钱,不得不出卖它们!” 我紧追着问道:“这些价值连城的古董,你是从何处得来的?” 张老头被我急速的问话,问得有一点不知如何招架才好的感觉,他道:“我……卫先生,请你让我保持一点秘密好不好……虽然,我迟早会告诉你的!” 他那种狼狈的样子,多少使人感到可怜! 我知道,好心肠的白素,一定会给他打动了。果然,白素已在问道:“你如何使用高压电?如果不是太困难的话,我想可以做得到!” 张老头道:“很困难,要那个发电站组合,完全归我使用七天。” 我“哈哈”笑了起来,那是不可能的事,张老头那样说,等于是要那个工业组织,停工七天,这样庞大的工业组织的七天停工,损失将以千万美金计,不论他有多少古董,都难以补偿。 我一面笑着,张老头只是瞪大了眼望着我,在他的脸上,现出十分焦切的神情来。 白素也望着我,她的脸上,有不以为然的神色。我知道她最不喜欢人家有危急事情的时候去嘲弄人,她显然是不赞成我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放声大笑。 是以我止住了笑声,一面摇着头,道:“不可能,一个联合性的工业组织,因为电力供应中断七天,所受到的损失。是无可估计的。” 张老头叹了一口气,他的神情极其沮丧,但是不论他是多么热切地希望得到使用发电组合七天的权利,他也不能不同意我的话。 他喃喃地道:“我也知道那很难,我来见你们,只不过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而已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张老头的来历 白素走了之后,屋中冷清了许多,也更使人不想住,我一连几天,都在外面,我曾想去拜访一下张老头,再和他谈一谈,但是我却打消了这个念头,因为我们曾答应过不去打扰他的。 我除了每天和白素通一个长途电话之外,对于这件事来说,可以说是没有什么进展。 如果要说再和这件事有关的活动,那么,就是我曾到老陈那里,看过老布。 老布已然完全康复了,这一次重伤,使它瘦了不少,但是老陈眉飞色舞地告诉我,老布的胃口极好,可以一次尽五磅上好的牛肉(老陈几乎没有用神户牛排来喂他的宝贝狗)。而事实上,老布虽然瘦,依然一样威猛,谁都可以看得出它是一头好狗的。 当我和老陈告别之后,我想到那些狗,甚至只是接近了那头猫,还未曾看到那头猫之前,便已有异常的反应。 由此可知,动物对于一种微弱电波,有着异常敏锐的反应,它们一接近那头大黑猫,就可以知道那头大黑猫不是普通的猫了!而人类说是万物之灵,但在这一方面的能力,却几乎等于零。 每当晚上,我和白素通长途电话之际,总要问她一句事情有没有进展,白素的回答照例是“没有”。 一直到近二十天之后,白素的回答有改变了,她道:“有点进展了!” 我回答呆了一呆,“没有进展”,这可以说是意料之中,当然的回答。 但是现在,白素却说“有点进展了”。 那是什么意思,这样的事,怎可能说“有点进展了”?我忙道:“你用什么方法进行,现在,你可以告诉我了么?” 我这个,也不是新问题了。对这个老问题的答案,白素也有了改变,她道:“还不能,可是我却能告诉你,究竟为什么不能在事先告诉你!” 我忙道:“为什么?” 白素笑了起来:“因为告诉了你的话,你是一定会反对的!” 我呆了一呆,才道:“天,希望你不是在用什么犯法的手段!” 白素不住地笑道:“放心,绝对合法!” 我仍然不知道白素在用什么方法,当晚,我又仔细设想了几十个可能,也想不出白素有什么办法,可以令得张老头的愿望得到实现。 自那次接到电话之后,又过了几天,一天中午,电话铃声大作,我拿起电话来,竟听到了白素的声音,那是一次额外的电话,我意料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! 果然,白素的声音十分急促:“快通知张老头,他必须在后天晚上六时之前,到达我这里!” 我吓了一跳:“为什么?” 白素道:“你这还不明白?只要他准时到,他就可以利用他所需要的电力。” 我更吃了一惊:“你,你用什么办法,使得张老头的愿望可以实现?我不相信你能够说服工业组合的董事会停工七天。” 白素道:“当然,他们要停止工作七秒钟都不肯,根本没有商量余地——” 我打思了她的话头:“那么,你——” 白素道:“你怎么一点也不留心时事?这个工业组织的几个工会,已经决定大罢工了,大罢工在后日下午开始,一连七天,时间刚好够张老头用,全体六千多工人,全都参加,在这七天之中,所有的机构之中,只不过用点照明的电力而已。” 我拿着电话听筒,呆了好一会,令得白素以为我出了什么事,不住地“喂”、“喂”地问着。 我呆了足有一分钟之久,才道:“老天,这场工潮,不是你煽动出来的吧!” 白素像是知道我会有此一问一样,她的答案,也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。 她道:“你平时太少看有关工人运动的书籍了,如果你看的话,你就会知道,好几个著名的工运专家,都有同样的理论,他们说,不论是大小工潮,决无法煽动得起来的,所有的工潮,全是因为种种内在的原因而自己爆发的。正像价钱不能制造一声火山爆发,但是世界各地,却不断有火山爆发一样!” 我大声嚷叫道:“坦白地说,你在这些日子来,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?” 白素笑道:“别生气,我只不过参加了当地妇女组织的活动,告诉工人的着属,她们丈夫的工作,实应该获得更好的待遇,她们家中的电视机,应该换上彩色接收的,她们家里的墙纸应该重裱了,名贵的皮草,也不再是贵妇专享的东西了,如此而已!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